以下是一段英國《The Economist》剛從西藏拉薩回來的記者詹姆斯•邁爾斯(James Miles)接受CNN訪談的記錄。
問:(在拉薩)您能輕易看到想看的麼?
答:呃--很容易,尤其是考慮到在這類事件發生時當局通常對外國記者在場非常敏感的情況下。我一直以為他們會找我,讓我立即離開拉薩。我想,讓他們沒有這樣做的一個重要因素是八月份將在北京舉辦的奧運會。而他們已經著手用自己的方式試圖說服世界上其他地方中國並不是因為這個才變得開放。我猜想,他們可能不願意我在那裏,但是他們知道我在那兒憑著的是官方的許可,而過去幾個月裏他們試圖讓人們相信,現在在京記者能比以往更自由地到這個國家的任何一個地方去。當然,西藏是一個特例。我在中國當記者已經十五年了,這是我首次得到官方批准去西藏。值得一提的是我覺得他們決定讓我呆在那兒也許會覺得是個賭博。不過隨著抗議的進行,我想他們也覺得讓我留在那裏能幫助人們看到——他們也想強調的——種族騷亂的嚴重程度。
問:您所述見聞證實了官方版本。確切地說,您看到了什麼?
答:我看到的是有預謀的針對一個民族的暴動,或者我應該說兩個民族--主要是生活在拉薩的漢族,但也有少數生活回族穆斯林。這些回民大體掌握了拉薩肉業。這兩個民族被藏人挑了出來:他們用哈達標識出藏民商鋪,從而使這些店鋪免受損害。其餘店鋪幾乎遍佈全城,不僅包括老藏民區,也分佈於漢民區。這些店鋪幾乎都被闖入、破壞、劫掠、焚燒,裏面的財物被拖到大街上堆起來燒毀。這是難以接受的離譜的惡性種族暴力,這也令一些在場藏民吃驚,震驚于於前所見。而且這還不止針對財物。當然在事情剛爆發時,許多漢民和回民已經跑了,但是那些一開始沒逃脫的人就成了被石塊攻擊的目標。我曾看到他們向一個十歲左右騎車經過大街的男孩扔石頭。我走過去站在他們面前阻止他們。這是這座城市裏不滿的爆發。
問:您看到別的武器了嗎?
答:我看到他們帶著傳統的藏刀,不過沒有親眼看見他們亮出來威脅人。不過顯然攜帶它們的目的是為了嚇人。後來從和漢族人的談話裏我得知他們攜帶武器、非常具有威脅性這點常引起注意。
問:對此存在官方的回應。某些報導和來自流亡西藏的資訊說很容易把這和天安門事件聯繫起來。
答:呃--中國的反應很有趣,因為在這樣的時機處在拉薩這樣城市裏,你可能預計,當出現任何騷亂的最初跡象時,(當局的)反應會是立刻而斷然的。他們可能在城市裏任何一個可能捲入的地方設置警戒,可能抓走那些捲入騷亂的人。事實上,我們所看到的,在事件早期我所觀察到的,是當局完全沒有動作的現象,看起來他們像是被猶豫不決弄得癱瘓了,不知道應該怎樣處理。暴亂從拉薩主要的中央大道北京路迅速蔓延到老藏民區的小巷。但是,在最初的時間裏,我沒有看到當局有任何幹預的嘗試。我再次懷疑奧運會可能是一個因素,他們很擔心如果他們在騷亂之初即採取斷然的行動,在他們嘗試控制局勢的過程中必然伴隨著流血。他們所做的是對暴亂聽其自然,而就我所見,它直到次日也就是三月十五日週六中午才真正平息。因此,從效果上看,他們所做的事情就是為了讓暴亂者發洩他們的怒火這樣一個緣故而犧牲了許多許多漢族人的財產。然後他們能夠慢慢把武裝部隊調進來,偶爾能聽到幾聲孤立的--顯然是警告性質的--槍聲,以期能夠把人們嚇回家裏,就這樣為事件劃上一個句號。
問:對那裏存在嚴厲的維持治安嘗試的猜測是錯誤的嗎?
答:呃--這覆蓋了城市的廣大地區,我是這裏……目擊這個事情的唯一的--起碼是被正式認可的--外國記者。要得到全部的畫面是不可能的。在暴亂中,我在那裏的時候,確實持續聽到了關於治安部隊和暴亂者之間發生互不聯繫的搏鬥的謠言,也包括了偶然發生的流血事件的謠言。但是,在我所看到東西的基礎上,我除了說可能有漢族人在暴亂中被殺、或者可能有藏人,藏人暴亂者被治安部隊殺死之外,確實什麼也做不了。然而,找到恢復這個事情原貌所需要的大量第一手證據是不可能的。
問:您覺得事態將會如何發展?
答:呃--我想,他們現在有個大問題。昨天,當我離開拉薩的時候,城市依然處在一個實際上的軍事管制狀態下。這次他們沒有像上次1989年於拉薩發生的最後一次大規模的反對中國的騷亂後那樣宣佈戒嚴。他們沒有使用那個詞語,不過現在拉薩所處的狀態和1989年處在管制下的沒有什麼不同。官員們說沒有士兵--沒有人民解放軍的成員參與了維持秩序的工作。但是我看到了許多許多軍車,上面表示身份的牌照被遮蓋或者拿掉了。許多隊伍的制服也顯然沒有警察或者武警的常見徽章,因此,我強烈地懷疑存在軍隊,他們控制了拉薩。取消保安設施的做法能讓藏人專心地把奧運會當作一個機會之窗來關注,現在,我想他們會對此非常非常謹慎。不過,有龐大的壓力想迫使他們這樣做。六月份拉薩將迎來奧運聖火傳遞儀式。這是他們顯然想向世界展示的一個事件,並且想向世界展示拉薩處於正常狀態。但是我覺得,考慮到拉薩當地藏民的內心感受,這個事情不會容易處理。
問:您確實看到治安部隊和藏族抗議者之間的衝突嗎?
答:這個嘛,我當時所看到的,以及當時在我的酒店周圍——它正處於老藏民區的中心——的情況,是非常緊張的,很危險,我很難自由地走到街上去。但是,我所看到的是幾小群藏人——在抗議的第二天——朝我設想是的——因為稍微有點看不清楚——治安部隊扔石頭。我應該能聽到、也確實聞到少數以催淚瓦斯還擊的事情。在嗅覺的角度而言,確實存在藏人和治安部隊之間的衝突。但是,第二天事情相對有巨大的暴亂進行的……星期五而言漸漸平息了。當局對與藏民的這些零星衝突的回應不是迅速調入武警與警棍和盾牌、也的確不是持槍的軍隊。不過,長時間後,伴隨著非常零星的催淚瓦斯發射,我所看到的是人們被驅散到非常非常狹窄而通風的巷子裏。我沒有聽到的是機槍連發的聲音,我沒有與1989年6月報導天安門廣場的清場行動時的感受,沒有感受到那時北京的巨大火力的衝擊。這是一個完全不同類型的行動,更加有計劃,我覺得當局這次的努力是先讓人們發洩怒氣然後再在藏民區密集佈置由部隊和槍支組成的強大力量。我想,只有當他們覺得安全,覺得沒有發生大規模流血可能性的時候,他們才以決定性的部隊力量進駐該地。
問:當您離開的時候漢族人自由地回來了嗎?
答:星期六早上有一些。第二天我們回到店鋪中,我看到他們在狼藉中收拾著,眼含淚水。他們和我一樣對頭一天沒有任何治安力量在場感到非常震驚。圍繞老藏民區的警戒線是第一天夜裏才建立起來的。但是,即使在這裏面,在之後幾個小時裏人們依舊可以繼續到處搶劫放火,當局卻依然旁觀。只有當第二天中午事件失敗後,正如我所說的,他們才調入大量的力量。現在,拉薩的漢族人是非常憂心的一群人。有些在那裏生活了許多許多年的人對我表達了他們對所發生事情的極度震驚。他們從沒有感覺到民族之間的緊張狀態是拉薩生活的一部分。許多和我交談過的漢族人說他們很害怕,可能要離開這個城市,這回對拉薩的經濟、西藏的經濟造成非常毀滅性的後果。當然,人們會預期現在漢族人對來拉薩旅遊會三思而行,而這近來已成為當地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當我離開拉薩時,在飛機上我坐在一些漢族商人旁邊,他們說本來通常打算通過鐵路進出拉薩,但是現在他們害怕藏人會製造鐵路爆炸事件。現在坐飛機離開西藏比坐火車來得安全。我們對藏人的恐怖主義行為沒有證據,至今還沒有這種指控。但是這是現在常常浮現於一些漢族人腦海中的恐懼。
問:當您被告知要離開時聽說了什麼?
答:嗯,我被允許在拉薩逗留八天。這個許可在暴亂發生兩天前開始生效,也就是三月十二日,十九日到期。在這個事情發生後幾天我本來的安排被放棄了。許多在我官方路線上的地點變成了這次動亂中心的熱點。他們允許我自由行動。有一次我被警察攔住了,他們把我帶到了公安局,打了幾個電話後讓我回到了大街上,那裏滿是部隊和警察,他們正在實施治安鎮壓行動。無論如何,他們堅持在我的許可於十九日到期的時候我必須離開,我申請延期,被斷然拒絕。
問:這麼說您沒有被驅逐,只是到期了?
答:這個嘛,處於兩者之間,灰色地帶。因為理論上中國從2007年一月起對外國記者開放,這意味著我們在每次離開北京採訪都像以前那樣需要申請省級政府的許可。官方的規章沒有提到西藏,但是口頭上官員們曾解釋說西藏是這個奧運會新規定的例外,而所有自己非官方地到那裏去的記者——無論是在這次動亂之前還是在其間——都被抓住並……驅逐了。還有那些成功地這樣做並且沒有被查到的人,當局批評了他們的這種行為。因此,人們會爭論說沒錯,我被驅逐了,如果他閱讀了他們宣佈的規定的話——人們可以把那個規定解釋成我們可以自由行動,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但是,在他們的解釋中,西藏是一個例外,而在他們看來,他們對我挺寬大的,讓我呆到了官方許可的最後一刻。
問:達賴處處於事件幕後嗎?
答:呃——我們沒有看到任何有組織行動的證據,起碼在拉薩這幾天的動亂中我沒有感覺到或者看到背後有什麼東西。我在中國看到過有組織的動亂。1989年的天安門抗議事件包含了北京的人們自發組成的反對行為,或者是對更多改革與民主的呼籲。在拉薩我們沒有看到這些。那兒沒有這樣的組織……當然沒有標明自己屬於這種類型的組織。這些針對他們成為達賴喇嘛集團的指控是西藏政治辭令的通常部分。一直存在這樣一個在辭令上針對達賴喇嘛及其在印度的支持者的背景。因此,在這個事情裏,他們重複這個特別的指控是不足為奇的。但是他們還沒有能夠說服人們,無論如何還沒有找到這方面的證據。我想,更可能的是,我們所看到的確實是由在西藏和達賴喇嘛的追隨者兩邊都共同存在的利用奧運年這個機會的願望而產生的,不過也僅僅產生於西藏當地這種日漸惡化的不滿情緒。
http://edition.cnn.com/2008/WORLD/asiapcf/03/20/tibet.miles.interview/
看完這篇譯自CNN的訪談,西藏暴亂的真相相信漸有微目。不過西方傳媒將焦點放在中共的鎮壓上,而對於死在藏暴民的中國人這事實則輕輕帶過。看來在西方人眼中,藏人殺漢人是可以原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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